从套层结构身份变换到复合叙事论当代电影叙事(5)

这种他者视角有时候是直接的，原身份与新身份可以同时在场，共时自审。例如在《快把我哥带走》中，时秒因为气恼整天被哥哥时分捉弄，于是一气之下许愿希望“没有这个哥哥”，结果愿望成真，她的“时分的妹妹”这一身份与好朋友妙妙发生了互换，一觉醒来妙妙成为了时分的妹妹，而她成为了独生子女。在这样的身份变化中，时秒原本的身份就移置到了妙妙身上，使得时秒进入了一个得以观看“自己”的他者位置。就是在这种观看过程中，时秒逐渐地发现了时分对“自己”的好，也看到了时分保护“自己”的用心良苦，进而发现了自己曾经的无知和身在福中不知福。《李茶的姑娘》也是巧妙地利用了这种他者位置，让莫妮卡扮作了女仆，与假扮自己的黄沧海混迹在一起，得以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梁友德等人对“自己”的功利心态和世俗嘴脸。在《盗钥匙的方法》中这种自我观看则更有启发性，自杀失败的落魄演员樱井武史在澡堂遇到了头部受伤的近藤，于是窃取了他的身份，并将自己的身份给予了失去记忆的近藤。但是面对同样的身份境遇，武史发现近藤没有像自己原来一样自暴自弃，而是努力工作，积极学习，于是武史明白了自己之前缺乏的不是钱，而是积极的生活态度。

身份变换叙事中的他者视角有时候也是间接的，原身份与新身份无法同时在场，必须依据不同时间节点中他者的反馈，加以对比才能完成自我反思。例如《夏洛特烦恼》中，夏洛的身份变换来自于穿越奇遇。这使他重生回到高中时代，成为了拥有未来记忆的人，并让他凭借剽窃前世的著名歌曲在成年之后拥有了与前世不同的身份——著名歌星。在前世他认为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因为没有钱他才会被同学老师耻笑。但是在他成为歌星拥有无数财富和名望，也得到无数奉承和夸奖时，他才发现这种代价是失去简单的生活和不贪慕钱财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于是通过在时间差异中的错位，夏洛得以在新身份中作为他者观照自己的旧身份，醒悟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前世妻子的爱。

(三)身份重组与行为滞后的浮现

身份变换的必然性之一就是使主体的身份重组，进而形成新的身份。这种身份可能是平移而成，如《变脸》中警员阿瑟和恐怖分子特洛伊互换了容貌，二人身份也进行了置换；也可能是增拓而成，如《乘风破浪》中阿浪穿越回到过去，成为了自己父亲的兄弟，让他在原身份的基础上又获得了新身份；也可能是分化减除而成，如《头号玩家》中韦德在现实世界中是一个平庸的男孩，在游戏世界则变成了叱咤风云的游戏高手帕泽维尔，线上线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但是无论何种变化，适应都需要一个过程，这就导致了身体行为的滞后。

行为滞后在身份变换叙事影片中是戏剧性生成的重要来源，例如在《奇怪的她》中，吴末顺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但是因为进入了“青春照相馆”，变成了20岁时的样貌，于是新身份就导致了新身体的行为滞后：虽然是一个20岁的少女，但是说话却絮絮叨叨，喜欢教育别人；穿着老气，打扮素朴；整天与一帮老年人混迹一起参加各种老年活动。这样的行为反差就为电影在主线情节外建构了大量琐碎的小冲突，极大地丰富了电影的喜剧效果。再如在《西虹市首富》中，王多鱼原本是一个落魄的业余守门员，天天为了生计发愁，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被告之其远在台湾的二爷临终前交给他一个任务，要他在一个月内花光10亿，于是王多鱼一跃之下成为了亿万富翁。原本贫穷时的习性让王多鱼成为了赤裸裸的暴发户，虽然身份显贵但是行为却是张扬粗鄙，品味也烂俗，这种行为滞后便构成了电影的主要叙事动力。

在身份变换的特殊形式——身份置换中所形成的双向行为滞后，由于可以形成互换主体之间的对比，则更具有戏剧性。例如在《你的名字》中，生活在东京的男高中生泷和生活在山间小镇的女高中生三叶每隔几天便会通过梦境互换身体，互换的结果就是在东京的泷变成了羞怯又心灵手巧的男生，因为其本质身份是三叶，而在丝守镇的三叶则变成了莽撞又神经大条的女生，因为其本质身份是泷。这种行为与身体的错位，加上两条叙事线交错推进，相互对比，就产生了极大的戏剧性，为二人之后的矛盾生成和情感萌发奠定了基础。

(四)他者误认与矛盾冲突的引发

由于长久以来的影戏传统，“中国电影的戏剧性因素导至‘传奇性’格外突出，几十年延续下来，无奇不有的巧合、偶然造就了观赏的机趣”[20]19，这种戏剧性美学就构成了中国电影民族特色的重要特质之一。在时代语境下，身份变换作为误会和巧合生成的重要源泉，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冲突的激烈性和奇观性，体现出了一如中国传统“影戏”般的鲜明的戏剧性特质。

文章来源：《当代电影》 网址: http://www.dddyzz.cn/qikandaodu/2021/0315/552.html